「你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!你憑什麼讓我們滾出去!」
「千霖,你怎麼變成這樣了……」
「臭丫頭!你毀了你父母的所有心血,他們絕對在天上也不得安生!」
「千霖!」
「鄉巴佬!」
「蠢材!」
…….
繁亂的音節帶着怒吼,質疑,仇恨,絕望,就像是遮天蔽日的蛛網,朝着獵物席捲而來,那腐朽的臭氣狠狠地將人裹住,每一寸都恨不得勒進血肉,直到聽到獵物投降的哀嚎,或許這樣,獵者就會抬起垂涎已久的口器,大笑着刺下去,享受屬於他們的血果。
可,憑什麼就要聽他們的!
我就算毀了這百年基業,也絕不會留給那些虛偽者一分一毫!
千霖擦去眼角淺淡的淚痕,向窗外望去,街上人潮如織,霓虹燈書寫着夜晚不一樣的絢爛,林立的高樓大廈在此時也不見黯淡,明明滅滅的燈光是城市裡永恆的溫暖,只是,不屬於她罷了。
「嗡——」桌上的手機在漆黑的房間里亮起屏幕,千霖不用看也知道,那是樓房交接成功的信息。
「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。」千霖拿起手機,復又珍而重之地將一本集郵冊放回保險柜,然後頭也不回地下樓。
曾經自己獨自前來,如今也該孑然一身。
嗯,幸好還沒到公交車停運時間。
千霖穿着一身高級定製的禮服坐在燈光昏黃的公交站,眼前那座承擔了父輩心血的商業大廈,在周圍流光溢彩的高樓之中,熄滅了所有,孤獨沉寂。
「哈——我還是蠻厲害的」千霖自嘲地笑笑,絲毫沒有大小姐形象的仰面靠着廣告牌,「抱歉了,只是我覺得,還是報了仇才更有意思。」
劊子手永遠不可能從監獄裏出來了,所有涉事者也會嘗到他們最恐懼的苦果,這一生窮困潦倒,流落街頭,任人唾罵,真是大快人心!
「哈哈哈!」千霖忍不住低笑起來,低垂的眼噙着淚意。
等了許久,末班車才從路的盡頭看到一點影子,千霖甩開累贅的裙擺站起來,腳上八厘米的恨天高磨得她忍不住皺了皺眉,正是不巧一陣氣流刮過,千霖腳下不穩,鞋後跟一歪卡在磚縫裡,險些崴腳,緊接着她眼前突然被莫名的光芒一閃,又是一陣氣流讓她不得不扶着旁邊的斑駁的欄杆站穩。
「什麼東西?」面前明明空空如也,但是卻像有什麼東西飛過去,千霖正要低頭看看鞋跟卡住的地方,一股熟悉的氣味引起她的注意,「.…..血腥氣。」
這個車站在兩座商業建築之間,夜晚遊樂的人基本不會來這裡玩,這個點附近的白領也早下班了,附近又沒有什麼屠宰地,怎麼會有血腥味?
「滋滋——」奇怪的電流聲打斷了她的思路,千霖腳下一用力將鞋跟解救出來,循聲走到車站指示牌,一個小小的墜子在半空中閃着電光。
半空中?!這東西是漂浮着的!魔術師的道具?魔法?靈氣復蘇?
作為曾經的宅女,千霖越想越覺得離譜,定睛一看,那個銀色的墜子整體呈塔型,上面還刻着三角的形狀,只是塔尖的圓形似乎被什麼利器削掉了一半,剛好就是跟鏈子連接的一角,大概正因為這樣才不知被誰掉落在這裡。
「滋滋滋滋——」電流聲越來越頻繁,銀墜周圍的電光包裹,逐漸形成一個冰藍色的光圈,千霖預感不對,背身加速向反方向走,但是那墜子彷彿啟動了什麼。
「檢測…滋——生命跡…」冰冷的電子音效斷斷續續地響,而銀墜突然爆發驚人的白光,周圍的環境瞬間被吸引一樣,所有的物品都開始向它靠近,千霖也不例外。
拖沓的裙擺刺啦一聲直接從千霖大腿斷開,飛向向銀墜中心,「什麼鬼東西!」千霖咬牙抓着欄杆向反方向扒着,後方巨大的吸引力拉扯着她的長髮,這顯然不是正常的力量,千霖暗罵一聲,回頭看去。
那墜子已然成為一個獨立的空間,周圍一切都呈現扭曲的壓縮形態,就算是連接地面的重物,此時也開始偏移摺疊,千霖抱着的欄杆一邊已經離開地面,發出刺耳的摩擦聲。
「這樣下去不行!」那吸引力越來越大,光芒也越來越盛,「死就死吧!」
千霖一手拉着欄杆,一點一點慢慢退回去,另一隻手朝着那光芒中心伸過去,「不就是個項鏈!我還不信了!」
「咔!」後面的大型垃圾桶被吸力拉着直接脫離了地面,朝着白光飛去,如果吸力還不停下,千霖會被瞬間撞壓過去
「你給我、過來!」千霖鬆開欄杆向前一撲,墜子旁高速飛舞的物體劃破她的側臉,鮮血卷進她的眼睛,逼得千霖只好閉上雙眼。
垃圾桶的氣味近在咫尺,千鈞一髮之際,千霖伸長了手胡亂一撈,吸引力瞬間消失,然後她摔在地上,那光芒瞬間收縮,耳邊一聲巨響,垃圾桶在地上摔得不成形狀,。
千霖抬手揉了揉眼睛,抹開血色,皺着眉睜開眼睛,那銀墜已經在手中,沒有聲音沒有光效,安靜得好像一個普通的墜子似的,但是車站已經凌亂不堪,欄杆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,這場面給人說是個項鏈搞得,恐怕誰也不會信。
千霖長發凌亂,髮飾已經不知道丟哪裡去了,高定禮服已經變成了高定短裙,臉上一道紅痕還沒幹涸,不知道的還以為逃難來的。
「唉——」千霖索性坐在那敲掉了高跟鞋的鞋跟,直接穿成平底鞋搖晃着站起來,「搞事沒看黃曆,收拾了仇人,自己莫名其妙成這樣了,你這玩意是跟我作對的是吧!」
千霖晃着手裡的鏈子,就聽到一聲「滴滴」,等了許久的64路姍姍來遲,車倒是停下了,但是車門並沒有開,因為公交車司機震驚的表情隔着玻璃都一覽無餘。
「呵呵…」此刻的她就是站在案發現場的恐怖分子。
千霖無奈地捂臉,但是家還得回,走過去敲了敲車門,「師傅……」
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,沒等千霖上車,一陣狂風襲過,車站旁邊的大樹枝幹不知為何掉了下來,直接擋死了這條小路。
「吱——」車門打開了,司機戰戰兢兢地問,「姑娘你這是咋了,還有這車站……姑娘?」
千霖愣在當場,直到聽到司機的叫聲,然後一臉空白地盯着倒下的樹榦,「師傅你看到了嗎?」
「啊,看到了,被風颳了的嘛,這段時間風是有點大,好多棵樹都被刮成這樣了,沒事姑娘,我轉個道就行,就是你…」
「不對。」
「啥?啥不對?」
千霖嚴肅地指着不遠處的空地,「師傅是他們砍掉的這棵樹,現在還在持凶打架!」
司機一臉懵的撓撓頭,「那啥也沒有啊,姑娘你,是不是…犯病了?」
怎麼可能?!
千霖不可置信的打開手機攝像一照,鏡頭裡空無一物,一片漆黑,但是她的眼中
——一個身穿白色衛衣的人手持一把紅色的機械長刀,朝着她劈砍過來,紅色的刀氣帶着狂風瞬間到了千霖面前,而霎時兩個穿着相同制服的人反手打出兩張卡片,千霖身前瞬間張開兩層蜂窩狀的黃色光盾,在金屬的碰撞聲中,光盾融合了那道紅色消弭不見。
千霖僵硬着向後退了兩步,又聽到公交司機的呼喚,瞬間反應過來抬腳想要上車,但又一道刀氣斬來,千霖一歪頭向後一倒,在司機疑惑的眼神中,拔腿就跑向後面的小道,而那刀主見狀,飛身躍去追趕。
他們在別人眼中看不見,但那刀可以斬真實的人!
千霖一面氣喘吁吁的在樓與樓之間穿梭,一面拎着銀墜,用牙咬着一邊在手腕上繞了幾圈,牢牢地捆在腕間——絕對是因為這東西!
體力總有用盡之時,跑了許久,再是練家子也得停停腳吧,更何況千霖這個一直坐辦公室的白領,今日種種,讓她此刻已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,眼睛看了看四周,原來在一處商業大廈的後門,附近只有雜物房和倉庫之間的縫隙可以躲,萬般無奈之下,只能擠進去稍作停留。
劇烈的心跳聲充斥她的耳骨,喘息在這一片靜謐里會格外明顯,千霖小心地調整呼吸,只求能不被追到。
但是奈何持刀人太過敏銳,千霖只聽一聲清脆的落地聲,那是人落在鐵皮上的聲響,她呼吸一窒,一個變調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,「找到你了~」
千霖剛一抬頭,眼前就一片花白,持刀人一招劈砍,旁邊的雜物房登時飛沙走石,屋頂當場被切開,轟然倒塌成了一片廢墟,而千霖,被那人狠狠扼住喉嚨,直接就被提了起來!
「赫赫……」喉間的手腕好像鋼鐵一樣堅硬,任千霖如何扒抓掙扎都無濟於事,空氣越來越少,她臉頰充血通紅,側臉的劃痕也裂開又流出血來,生死關頭,帶着銀墜的手一瞬利光瞬間洞穿了持刀者的手腕。
「啊啊!——可惡!這該死的轉換器!」
持刀人一鬆手,千霖瞬間摔落,靠着殘牆大口大口的呼吸,艱難道,「你…為什麼…殺我…」
「你?」持刀人恨恨的一甩手,「你算什麼?只不過你拿了我的東西,當然得死!」
說話間又是一刀下來,而這一刀紅光最勝,甚至機械刀身透着隱隱的血色,千霖體力不支,脖頸青紫仍在,已是避無可避!
「住手!」
一聲大喝,衣着相同的那兩人堪堪來到,其中一人見勢不對,從懷中掏出一物飛擲到千霖身上,但刀鋒已經到了面前,千霖已是強弩之末,雙手一垂,絕望地閉上雙眼,腦海只剩了一片猩紅……
今日報了仇,也算了事了吧,她想。
女子身軀被長刀定在地上,鮮血流了滿地,精緻的臉龐已經化為透明的蒼白,散亂的長髮沾着泥灰鋪在地上,杏色的禮裙被染成無力回天的殷紅,死氣——已經是無可挽回的定局。
那二人追擊持刀人至重傷,轉瞬間寄出數張卡片,一時間黑夜被各種顏色的光芒轟炸,足足半個小時才慢慢平靜下來,而爭戰處,已是一片焦土。
「死了嗎?」其中一人咳着血道,「青隊,我這次的力量可是用得一乾二淨。」
另外一人踢掉持刀人燒焦的靴子,眼神冰冷地看着腳下的黑灰,伸手去撥其中的殘留,順利找到一個小小的銀色半圓形物體。
「死了。回去給你加積分。」他雙眸一閉,那物體瞬間在他掌心消失,「程誠,那個女生的屍體帶回去吧,世界會自動合理化這裡。」
兩人飛身而至,一同伸手握住千霖的胳膊,看着身體如破碎般慢慢消失。
「靈魂和轉換器都不見了,它綁定了?」程誠一拍腦門,「那邊怎麼交代啊!?」
「我把主神的系統給她了,不過那東西在試驗期,希望還能帶得回來,我們走吧。」
「得咧~」
《《《》》》
「滋滋——」
「噔!」
「檢測到轉換器。」
「滋——轉換器破損。」
「檢測已綁定生命體。」
「滋滋滋——確定生命體——確定。」
「共同綁定已成功。」
「檢測到生命體異常。檢測到能量不足。」
「傳送至能量世界——確定」
「開始傳送。」